學習弘揚戰郵精神 | 為有犧牲多壯志 敢教日月換新天
作者：于岸青來源:中國郵政報發布時間：2021-09-01
大眾日報社史陳列館里有一面黑色的大理石墻，上書“大眾報人英烈譜”，上面用金字鐫刻著578個名字。他們是烈士，是戰爭十年為了革命新聞事業獻出生命的《大眾日報》員工，他們是千千萬萬以艱苦奮斗和流血犧牲寫下光輝篇章的戰士的代表，他們在世界新聞史上寫下了極其悲壯的一筆。
他們之中有曾任中共山東分局宣傳部長、《大眾日報》管委會主任的李竹如同志，有以《大眾日報》通訊部長郁永言為代表的犧牲于大青山突圍的《大眾日報》“十八烈士”，還有犧牲在前線的戰地記者和與敵人短兵相接的印刷工人，其中人數最多的則是《大眾日報》的發行人員，共有468位。
戰郵成立后，既是山東戰郵總局長又是分局交通科長的《大眾日報》發行部主任趙志剛同志編寫了一首《戰郵交通員之歌》，其中一段是：“模范戰郵交通員，被敵捕去心不變，嚴刑拷打如石堅，寧肯犧牲萬古傳”。這是戰郵員的生動寫照，他們日夜奔走在千里封鎖線上，在槍林彈雨中克服一切艱難險阻，把黨的聲音送到根據地的各個角落，保證黨政軍通信任務的完成，用生命為戰爭的勝利、為新中國的成立作出了自己獨有的貢獻。
忘記意味著背叛，今天讓我們追憶他們的英勇事跡，他們的名字不會被歷史的煙塵所淹沒。
用生命維護交通線暢通
創刊伊始，大眾日報社還沒有建立起自己的發行系統，報紙一部分由代銷處代銷員背著分送訂戶，或背著趕集擺攤叫賣；另一部分交山東縱隊交通總站沿各交通線送往各地八路軍辦事處分銷。從1939年下半年開始，大眾日報社逐步開辟自己的交通線，交通總站設在沂南柳河岔村，并以此為中心開辟了東南北交通干線，東到膠東，西至延安。
北線自沂南向北經蒙陰坡里、沂北南麻、土門、萊蕪王家峪等站，再向西經泰安過津浦鐵路、華北局，通向延安。萊蕪站建立起來不久，1940年3月的一天，由于叛徒出賣，站長、共產黨員李子玉在駐地羊里鎮陳家莊被敵人包圍，他化裝成農民突圍，往蒙陰坡里跑，敵人追上了他把他帶回莊里。李子玉自知難逃魔爪，尋機跳井。敵人將他撈出，五花大綁押進了萊蕪城，企圖在他身上有所收獲。他們先是利誘，再施以酷刑，李子玉堅決不投降，敵人遂把他押到南門外的河邊，縱洋狗反復噬咬，間以刺刀數次穿其身，但李子玉怒罵不絕，最后高呼“中國共產黨萬歲”，壯烈犧牲。
這時，蒙陰坡里、沂水魯村一帶，被國民黨頑固派占據，剛剛建立的交通線又被切斷。1940年7月底，交通總站巡視員張公才偵察之后，主動請纓帶領5名交通員背上積壓已久的報紙、郵件，背著長槍趁夜從總站沂南鐵峪出發，拂曉前到達水泉坪站，完成送郵任務，次日白天休息，晚上再攜帶上站送達的郵件原路返回。不料半路上，一個交通員踩中了地雷，致4人受傷，經村民幫助，先后有5位同志安全返回鐵峪，唯有交通員王成恩沒能返回，總站當即派人尋找。得知他左腿被炸斷不能行走，便將盛文件的兩個筐子拴在一起套在自己脖子上向鐵峪方向爬行，由于傷勢沉重，到天亮時分也沒爬出多遠。這里是日軍占據地區，他心里惦記的仍是文件，急中生智將文件包掩埋于豆子地里，自己則勉力爬向他處躲藏。天大亮，他不幸被敵人發現逮捕。當前來營救的同志到達時，王成恩已被敵人殺害，壯烈犧牲。他成功地掩護了文件，在他犧牲地附近，前來營救的同志們找到了他掩藏的文件包。
南線從魯中到魯南，全長200多里，中間經過6個站，依靠道士、開明地主、教員等的掩護，穿越大山、敵占滋臨公路、國民黨五十七軍防區等，交通線的建立十分復雜與艱險。此后，這條線路繼續向南，穿越了隴海線，與蘇北和華中相連。
共產黨員賈侗是南線設于費縣的崮子站站長。他起初把秘密交通站設在自己家里，但由于距費縣縣城太近，敵人時來襲擾，不夠安全，之后幾次遷址，最終把交通站設在了箕山的一座道觀里。為掩護身份，他拜老道士為師，趁夜深人靜時往返五六十里送報送文件，再回到崮子村的家中，白天還要保持正常生活。當有干部通過交通站時，老道士便派徒弟執兵刃護送。
到1940年，《大眾日報》發行交通線初步建立，賈侗被任命為交通總站站長。當時形勢極為緊張，沂蒙區通往泰山區的交通線被敵人割斷，報紙積壓了19期。要打通這條交通線困難很大，賈侗主動承擔了這項任務，帶領交通人員穿越敵占區，邊偵察邊摸索，用了七八天的時間重新打通了這條線。數年后，戰友回憶道：“在泰山區敵人統治最嚴的時候，開展敵區發行工作困難重重，但在賈侗的耐心說服教育下，大家很快樹立了信心，做好新泰、泰安等敵占區的報紙發行工作，有時還能將報紙送到敵人據點內。”
誓死不泄露黨的機密
在沂蒙山根據地，《大眾日報》是面向流動性極大的部隊和廣大農村發行的。根據實際需要，大眾日報社自辦發行，并創造性地提出了戰時郵局“三位一體”的體制，即黨內文件傳送、干部交通和黨報發行“三位一體”，迅速健全郵務網和直達各戰略區及華北、華中的交通干線。賈侗就是戰時郵局的創始人之一。
為保證干線暢通，戰時郵局成立了武裝交通隊。武裝交通隊執行任務時，一般是全隊十幾個人一起走，全是步行，每人攜帶20多斤郵件和報刊，加上一支長槍和3顆手雷，總負重超過40斤。其中若有密件，則用紅色小郵袋封裝，用火漆封好，由隊長攜帶，加強保護。戰郵員每天跋涉上百里路，不分晝夜連續行軍。
最艱苦的是冬天，特別是剛進臘月的時候，河水還沒有凍結實，戰郵員只能赤腳蹚著冰凌過河，不僅河水冰冷刺骨，還經常被冰凌劃破腿。每次過河總有隊員被凍得失去知覺，癱倒在地。幾次下來，就會導致隊員傷殘。為此，賈侗想了好多辦法。他向當地群眾打聽，聽群眾說，冬天過河前，要先把棉褲挽起，在冰水里凍一會兒再下水。過河后，腳凍得沒知覺，不要著急穿鞋襪，而是不停地走，直到腳有了知覺，再穿鞋襪。這個方法很有效。同時，賈侗經過多次實驗，發明了一種用油布做的高筒襪子，油布要用香油反復浸泡，襪筒高到大腿根部。穿上這種土造的“冰靴”既能防凍又能防止被冰凌劃傷，這才算從根本上解決了冬天過河的難題。賈侗因長期在極其艱苦的條件下工作，積勞成疾，于1946年11月因病去世，年僅29歲。戰郵烈士中有不少是因病、因傷去世的。
魯中戰郵局交通科科長岳贊臣負責秘密交通工作。他常常穿著破舊的農民服裝、挑著擔子奔走在魯中各個地委之間，檢查交通路線。1942年5月的一天，他在去泰山地委的途中遇到搶糧的敵人。敵人開槍向他射擊，他為了保護身上攜帶的文件和各交通站負責人員的名單，且戰且退，不幸腹部中彈。岳贊臣咬緊牙關，躲進百姓家的草垛內。當我們的同志找到他時，他已奄奄一息，將槍和染血的文件交給同志后，最后說了一句“交給上級”，就犧牲了。
1943年9月，趙镈縣（現蘭陵縣）戰郵局局長肖華光因患重病，組織上安排他離職休養。不久，日軍進入他所在的村莊搜捕，因村里漢奸出賣，肖華光被捕，但他誓死也不說出黨的機密。敵人先用刺刀刺了肖華光數刀，又將他架在火上燒。他始終堅貞不屈，最后壯烈犧牲。
1943年3月，日照戰郵局濤雒區戰郵員陳明生完成任務后準備回一趟家，不料被附近據點的偽軍逮捕。在據點內遭受了五天五夜的折磨，之后，村里地下黨支部想方設法籌錢將他救出。他傷剛一好就投入戰郵工作。10月的一天，敵人突然包圍了位于羅川溝的濤雒區公所，得知情報后，陳明生立即銷毀文件然后撤退。當他沖出包圍路經蘭家嶺時，不幸陷入敵人埋伏再次被俘，當夜被押送到濤雒敵人據點。日軍小隊長巖間幾次試圖誘降陳明生，遭陳明生斷然拒絕。之后，巖間對陳明生施以酷刑，縱狼狗反復撕咬，見他仍不屈服，竟將他的衣服扒光，將他的手腳釘在墻上，再次逼他說出共產黨領導的情況。陳明生咬緊牙關，堅定地表示：“要殺就殺，要砍就砍，沒有多說的！”兩天后，正逢濤雒大集，一無所獲的敵人在濤雒西門外，當眾將遍體鱗傷的陳明生頭顱砍下……陳明生在就義前高呼：“打倒日本狗強盜！共產黨萬歲！”
1944年，我軍攻克泰安南部的華豐敵據點后，為了報復，敵人除每晚在汶新鐵道上增加四次巡邏外，還常在夜間突襲鐵路邊的村莊，這給設在此處的交通站帶來了很大的不便。9月4日夜，新泰站交通員王聘忠和往常一樣化好裝，背起糞筐，越過鐵路，到泰寧站與交通員老方接頭，交接完信件和報紙后，趁著天黑返回。走到陰莊村西時，王聘忠與敵人相遇，他明白自己不可能逃脫了，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銷毀隨身攜帶的重要文件。他迅速從腰里掏出第一封文件，撕得粉碎，可還沒來得及掏出第二封，就被敵人逮住了。莊里的漢奸出賣了他，王聘忠遭到日軍的一頓毒打，之后被日軍押著往村里走去。王聘忠滿腦子只有一件事：身上的信件還沒來得及全部毀掉。這時，他發現路旁不遠處有一口井，趁敵人不注意，他跑到井邊縱身跳入井中。敵人逼著村民用繩子下去打撈他，但王聘忠寧死不當俘虜。見空繩子升上來，日軍開始毒打無辜村民。王聘忠不愿連累百姓，決定犧牲自己保全百姓。當百姓又把繩子放下來時，王聘忠把文件撕碎拋到水里，接過繩頭，打了個結，套住了自己的脖子。繩子緩緩上升，當王聘忠升出井口的瞬間，所有人都被這出乎意料的場面驚呆了——王聘忠為了保守黨的秘密，為了不連累無辜百姓，壯烈犧牲了！
武交隊喋血碼頭村
1945年1月25日，青城縣（1948年青城縣及濱縣、鄒平兩縣的部分地區合并為高青縣）武裝交通隊接到任務：配合六軍分區交通隊護送10余名重要軍政干部到濟陽縣仁風村。他們一路繞開敵人的關卡據點，于第二天天亮前順利將干部們護送到仁風村，圓滿完成任務。
奔走了一夜的戰士們沒來得及休息就即刻返回，當到達青城縣碼頭村黃河對岸的歸仁村時，他們發現村南聚集著一些婦女和老人，還出現了很多偽裝的乞丐。事后證明，這是濟陽方面派出的日本尖兵。意識到情況危急，武裝交通隊隊長孫玉山下令抄近路踏冰過河，向碼頭村奔去。戰士們迅速集結完畢，踩著河面厚厚的冰層前進了不到一里地，就遠遠地發現東南北三面都有敵人，很快來自濟陽、鄒平、青城的敵人開始向我部開槍。戰士們邊還擊邊迅速向北撤離。眼看就要突圍了，不料迎頭又遇到了來自惠民的敵人的瘋狂攔截，戰士們已陷入日偽軍的四面合圍之中。
敵人十倍于我軍，裝備精良，又占據優越的地形。武交隊一共50余人，武器多是章丘鐵匠造的，全部暴露在空曠的黃河灘上。激烈的槍戰之后，便是一場短兵相接的白刃血戰，十幾位同志倒下了，孫玉山大吼一聲，將刺刀插入一個日軍的胸膛，未及時拔出，人就被蜂擁而上的日寇刺中，壯烈犧牲。區中隊長孫寶太率七八人突圍脫險，仍有十幾名戰士寡不敵眾，不幸被俘。敵人把被俘戰士串綁在一起，一路用棍棒、槍托毒打，押解到黃河灘上。戰士們沒有一個人投降，殘暴的日寇用布蒙上戰士們的眼睛，把他們當作“活靶子”，在他們的胳膊上、腿上亂刺，最終把他們槍殺了——一共有35位同志犧牲在了抗戰勝利的前夜。
血染戰郵路
1947年1月14日是小年夜，上任不久的滋陽縣（現兗州）郵局局長朱景秋在滋陽城西孟村郵務所召集會議，傳達上級指示。會議開到很晚才散，大家睡得很沉。次日拂曉，駐兗州的一支國民黨隊伍將該郵務所院落團團圍住，喊話勸降。朱景秋組織大家燒掉文件，奮力突圍。戰斗至中午11點，彈藥用光了，朱景秋決定誓死突圍，第一個穿越熊熊烈火沖出大門，被敵人刺倒后又爬行了十幾米，壯烈犧牲。郵務所所長張興雷當場被敵人刺死，另有4人被俘后，被押到徐州，其中張興殿在獄中被折磨至死。
1947年8月4日，《大眾日報》刊登了一條一句話的簡訊：“蒼山縣郵局許茂生同志，在敵人侵占魯南后，堅持遞送書報，供給敵后軍民精神食糧，這次又引導部隊插入敵后，博得軍分區首長的好評。”12月4日，又刊登消息《許茂生臨死不屈被追認為模范黨員》：“茂生同志四月間，自告奮勇地接受打通濱海與魯軍交通的任務，在馬頭南卞莊被鄉公所武裝逮捕，遭嚴刑拷打，未吐只字，出來時雖遍體鱗傷，毫不氣餒，終于完成了任務。在返回魯南時，他向導部隊，四夜未絕。后又不幸被俘，忠貞不屈，光榮犧牲，全體同志一致同意追記他特功一個，大功一個，并要求上級追認為魯南模范交通員；縣委已追認他為模范黨員。”原來在6月間，蒼山戰郵員許茂生奉命配合部隊作戰時不幸被俘，國民黨軍誘降不成便把他交給了當地的“還鄉團”，“還鄉團”對他施以各種酷刑，許茂生堅貞不屈，“還鄉團”竟將他活埋，犧牲時年僅28歲。
1947年8月30日，《大眾日報》刊登簡訊：“濱海各縣郵交同志，克服雨季一切困難，使報紙文件及時送達。諸城郵局魏松甫、高維遠二同志，郵送時遇河水暴漲，即把牲口留在彼岸，高同志一人用盆渡河后，扛著一馱子郵件走了十余里。”實際上，這條消息見報時，魏、高兩位同志已經犧牲。此時正值國民黨重點進攻山東。8月底的一天夜里，諸城戰郵武裝交通隊隊員魏松甫、高維遠、李文彩等4位同志牽著兩匹騾子馱著郵件回諸城，走到牛溝村一帶時，遭聶近臣率領的“還鄉團”伏擊，4位同志皆壯烈犧牲。聶近臣殘忍地將四位同志的左耳右臂割下，連同他們攜帶的郵件一起帶回青島“報功”。9月初，國民黨軍占領諸城，聶近臣當了縣長。35天后，人民解放軍再次解放諸城，活捉了聶近臣。
1947年8月30日，章丘郵局的駐地埠村被800余名敵人包圍。局長蔣慶升組織大家撤退，22歲的武裝交通隊隊員蘇立友掩護大家先走。敵人火力猛烈集中射向蘇立友，他奮力反擊。當郵局的10余位同志已安全突圍時，蘇立友的兩腿已被打斷，被敵俘虜。國民黨軍用門板把他抬到普集車站去。蘇立友奮力從門板上翻滾下來。國民黨軍最后把他交給了“還鄉團”。“還鄉團”殘忍地割下了蘇立友同志的頭顱，掛在普集南九頭莊外的桑樹上。
《大眾日報》長長的烈士名單上，每個名字后邊都有一段可歌可泣的壯烈故事，都是英勇無畏的犧牲。